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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来源过百万人来打卡,成都这座新地标惊艳了
不是“小悉尼”
而是最成都的建筑
图 / 王厅
成都双年展刚刚落幕,观展人次突破了百万,在全球双年展的历史上都堪称空前。
而很多人其实是冲着这座新晋热门地标来的。
因为芙蓉花般的独特造型,像电影《沙丘》、能出片的室内结构,天府美术馆一开放,就迅速火遍各大社交网络,甚至还有人称它是成都的“悉尼歌剧院”。
它的对岸,还有成都市当代艺术馆和人文艺术图书馆,三者都位于天府艺术公园,颜值一个比一个内卷。
它的设计者刘艺,是中建西南院总建筑师,曾操刀多个成都本土地标项目。竞争激烈如神仙打架的三星堆博物馆新馆项目,也被他赢了下来。
我们和刘艺聊了聊。这座“网红”建筑,不只是美而已。
在成都生活了22年,他将这个城市特有的柔和、安逸、闲散和烟火气,都揉进了对空间的感受中,化为建筑的一部分。
以下是他的自述。
成都的年轻人或许没听说过“西南第一村”,它位于四川国宾馆金牛宾馆的南侧,上世纪50年代曾经发展得很好,后来随着城市化进程渐渐没落,变成了成都中心城区最大的城中村。
这里拆迁后,政府想把它打造成一个文化公园,也就是现在的天府艺术公园。
而大家最熟悉的天府美术馆,其实是整个大项目的一部分,位于公园人工湖的东岸。
天府美术馆总面积4万平方米,三面环水,就像一座漂浮在湖面上的白色岛屿。
它在湖中投射下的倒影,更体现出一种轻盈感和梦幻感。
之所以这样设计,是为了凸显成都气质里“柔”的一面。我一直觉得,成都是一座很柔和的城市,生活悠闲慵懒,连方言的语调都是绵软的,拖着长长的尾音。
因此,这也注定不会是一座方方正正、棱角分明的美术馆。
我们把它做成了曲面的形态,最终呈现的效果,有人说像一朵绽放的芙蓉花。
各种解读和联想都很有趣。其实,我自己在设计之初想的是,它应该像一个手掌,向周围的环境完全打开。
这样一来,美术馆以中央大厅为核心,串联起环绕四周的各个展厅,观众在参观时也能有一条完整的路线。
白色屋檐下,我们用了大面积的玻璃幕墙,为建筑引入更多自然光线。
天府美术馆地上两层,地下一层,通过螺旋楼梯连接。
一路盘旋向上,楼梯的宽度、照射进来的光线,不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。就像一个漩涡,把行走中的人包裹进去,拉向更深处。
有朋友跟我说,这让他想起了电影《沙丘》中的场景。我还蛮惊喜的,人们对于空间的感受总会超出建筑师原本的设想。
我从一开始就知道,这个楼梯一定会变成拍照打卡的胜地,只是没想到后来会这么成功。
美术馆开放后,我每次去,总能看到楼梯上站满了拍照的人。以至于我都总结出了新的设计经验——美术馆的女性观众远远多于男性,所以女卫生间要多设,楼梯还要再加宽,以免拍照的人挡住了走路的人。
图 / 王厅
天府美术馆的确颇具“网红气质”,小红书上甚至还有专门的取景教程,有些角度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。
作为建筑师,真的很受鼓励。我并不反感网红,历史上所有知名的建筑,有哪个不算网红呢?虽然网红不等于好,但我觉得建筑理应是欢迎人打卡的。
天府美术馆还有一点很特别,它是全国少有的夜间也会开放的美术馆,一直营业到晚上9:30。
太阳落山后,灯光亮起,这里的景色又和白天完全不一样了。湖面隐入夜色,建筑好像完全漂浮起来,晶莹剔透,失去了重量。
我有几次在夜晚的时候陪朋友去,惊讶地发现很多老年人也会来看展。
一开始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总觉得当代艺术离老年人的生活挺远的。但其实他们的热情一点也不输年轻人,不仅看得仔细,还会和艺术品合影,对编织艺术和水墨画尤其感兴趣,特别可爱。
天府美术馆把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公园人工湖的东岸,其实西岸还有两栋建筑——当代艺术馆与人文艺术图书馆。
东西两岸就像一副对联的上联和下联,彼此呼应又各不相同。
如果说东岸代表了成都“柔”的一面,那么西岸体现的则是山的刚毅。
了解成都地理的人都知道,这座城市的西面有很多雪山。杜甫晚年住在蜀地,写下“窗含西岭千秋雪”,说的就是在成都推门即见雪山。
这样的景象,在北美和欧洲可能很平常。但成都是全世界唯一一座能眺望雪山的千万级人口超大城市,这是非常难得的。我觉得成都和雪山的关系,某种意义上也反映了这里的人与自然的关系。
图 / 存在建筑
因此,我们把图书馆和艺术馆的屋顶设计成了倾斜的曲面,并以草坪覆盖。远远望去,连绵起伏,就像重峦叠嶂的群山。
想象一下,天气好的时候,站在湖的东岸向西望去,近处是都市建筑形成的人造山丘,远处背景是自然界真正的雪山,画面该有多美啊。
我在成都定居后,渐渐养成了和当地人一样的生活习惯,周末经常会去爬青城山。成都人对户外活动的热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所以在这次的设计中,我们做了一个可以从地面走上屋顶的天桥,就像登山一样,希望能为这座平原城市带来新的空间体验。
屋顶的观景平台有咖啡厅、酒吧、步栈道,还能野餐、放风筝,与自然充分融合。
我对这个位置有很多期待,希望它有一天能成为一个艺术的沙龙,就像成都的文化地标白夜酒吧,所有艺术家和来看展的观众都要来这里聚会交流。
除了屋顶,西岸的两馆在内部设计上也费了不少心思。
比如图书馆的大厅里,书架和阅览区高低错落,层层退台,就像川西的梯田,人们可以在蜿蜒的“书山”小径间漫游。
图 / 存在建筑
图书馆和当代艺术馆是两座独立的建筑,但它们的地下一层其实是连在一起的,有展厅、放映厅、路演厅……共享很多超越了自身传统定位的功能,比如电影首映式、时装发布会、学术报告、教育培训等。
比起单一的场馆,我更愿意把它称为一个城市生活的美学平台。
2019年,我接到这个项目,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,到底怎样的形象才能代表成都?
当时,大家的想法很多,要突出“公园城市”的特色,要体现成都的历史文化,要满足成都人对生活的向往,还要展望成都的未来……
它包含了太多的梦想,反而很难找到一个让所有人都认可的意象。
而最终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天府艺术公园,就是我给出的答案。
我的家乡在重庆,2000年大学毕业后定居成都,至今已经在这里生活了22年。
重庆和成都是两座截然不同的城市。一个是高密度的山城,一个是舒展的平原。刚来的时候,仿佛一下从三维迷宫降维到平面网格,反差感很强。
体现在建筑上,重庆可能适合一些魔幻、朋克的风格,而成都就是闲适浪漫的,就像天府艺术公园,有着田园的美感。
成渝在生活节奏上也差异很大。来到成都,我觉得时间都放慢了,经常怀疑一天是不是有25个小时。
在重庆坐公交车,售票员跟你讲的都是“快一步”,让你赶快上车,而成都公交车的售票员说的都是“慢一点”,怕你摔着。从这种口头禅,就能看出两座城市各自的气质。
成都的闲散,也会影响它的空间特质。它的建筑不会用很强的轴线关系去营造秩序感,相反应该是非常自由、没有限制的。
所以在天府艺术公园,我们也从未设置什么轴线,大家可以像探索迷宫一样悠闲地随意漫步,享受一种松弛的生活状态。
蜀地的气候还特别适合植物生长。如果你到成都的居民楼去看,会发现各家各户都在庭院里、天井里种满了植物,再放上各种摆件,空间就更富足了。极简主义,大概与成都是不相符的。
正因如此,我并不想把天府艺术公园设计成一个冷冰冰的、酷酷的建筑,而是希望它能有烟火气,同时和自然共融。
而我也把自己在成都的经历,作为一个小彩蛋埋在了建筑中。
许多年前,我在一个茶馆喝茶,看到天井的屋檐一直在滴水,觉得很奇怪,忍不住问老板:我记得我来的时候明明没有下雨啊,为什么会有水滴个不停呢?
老板告诉我,这叫“留客”,在屋檐故意做出滴水的效果,客人看到了,就会觉得外面雨还没停,愿意多坐一会儿。
这件事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,我觉得这也太成都了吧。因此在设计天府美术馆的时候,负一层的下沉广场是一个四周高中间低的天井结构,我也做了一个水帘,灵感其实就来自这个茶馆老板。
这些都是成都教给我的,而我又将它们带回到建筑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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